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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零三十八章:該說給誰聽

如意的心顫了又顫。

卻見眼前的陳叔叔會的頓了一步,與她并齊,身后按在了她的背上。

好似在告訴她別怕一般。

如意張了張口,說道:“我,不怕。”

“嗯,你不怕。”

陳長生這般隨意的回了一句。

“我真不怕。”

“真不怕。”

“哼。”

如意輕哼了一聲,撇過頭去,她便知道,陳叔叔還是不信她的狡辯。

“我來這是干什么啊?”

“找個人。”陳長生想了想,卻又搖頭道:“但也不是人。”

“啊?”

如意不解。

幾人繼續往前走去。

忽的陳長生頓住了步子。

如意也停了下來,她不解的扭頭。

卻忽的見那雷光一閃。

“轟隆!”

“轟隆!!”

兩道天雷齊齊落了下來, 僅是在眨眼之見。

就在眼前,聲與光近乎是在同一時刻。

如意甚至都覺得自己的心停了一下,她一只手緊緊的抓著陳叔叔,不敢松開。

而貍花卻還是顫抖著,可見其對此是有多么害怕。

它抬起頭,仿佛是快哭了一般。

“再也不來了,不來了……”

貓兒害怕的語無倫次,搗鼓了兩句后又埋起了頭。

它本來是不害怕的。

可這次打雷給它的感覺太不一樣了。

有一種熟悉的感覺,莫名之間就讓它想起了當初墨玉帶著它逃避天劫的時候,是那樣的駭人,驚恐。

“接下來不打雷了,別怕。”

陳長生安撫了他們一句。

如意抿了抿唇,抬起那煞白的小臉,說道:“真不打了?”

“嗯,不打了,走吧。”

陳長生帶著他們往前走去。

一直來到了方才那天劫落下的地方。

周遭的樹木已然被那天雷引燃,在雨水之下冒著濃煙。

抬眼望去,卻見一道狼狽的身影倒在地上,身上留有那天雷的氣息,她若是個活人,此刻大抵正是奄奄一息,但如今她卻是個沒有氣息的鬼。

但也不是一般的鬼,而是鬼修。

三道雷劫下來,險些將她劈的魂飛魄散。

殘余的天雷摧殘著她,使得她的魂體也顫動了起來,一虛一實,好似要消散一般。

弦樂踉蹌了一下,在那大雨之中,卻見有人走來。

她側目望去。

卻是一怔。

只見那青衫先生走到她的身前,伸出了手來。

弦樂張了張口,她也未曾想過,再見到陳長生的時候自己會是那樣狼狽的樣子。

恍惚了片刻后,她伸出了手。

陳長生將其拉了起來。

弦樂起身后好似松了口氣一般,她的聲音有些無力,喚了一聲:“陳先生……”

如意的目光望著她,喃喃道:“鬼,鬼?”

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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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雨停了。

幾道雷劫下來,帶來了毀滅但也帶來了生機,山林之中的草木精氣濃郁了許多,伴隨著的有不少嫩芽抽出。

弦樂稍微歇息了一下,魂魄也逐漸凝實了一些。

如意好奇的看著弦樂,她很想伸出手戳一戳,但是得如今好像是有些不太合適。

“多謝先生。”弦樂道了一句。

陳長生搖了搖頭,說道:“陳某沒幫你什么。”

弦樂低下了頭,神色有些茫然。

這雷劫,本就是她該受的。

沒人說話,氣氛顯得有些沉默。

直至片刻后,陳長生開口問了一句:“這些年,你都一直躲在城隍廟里嗎?”

弦樂嗯了一聲,說道:“多虧了皇兄。”

她本來能一直平安無事的在這上京城中待著的。

但她殺了李林橫這位當朝首輔,事情可就變得不一樣了。

她只有離開。

弦樂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,但當這天劫落下的時候,她才知曉自己完全低估了這天劫的厲害之處。

多年的修行毀于一旦,自己的魂魄也受了極重的傷勢,沒個三五年怕是恢復不過來。

“打算去哪?”陳長生問道。

弦樂說道:“去……”

她想了想,卻又搖頭,說道:“隨便走走吧。”

陳長生聽后道:“你皇兄死前沒吩咐過你去找裕王嗎?”

弦樂搖了搖頭,說道:“他不希望我參與到這些事情里來,他想我好好活著。”

她頓了一下,說道:“只不過我沒好好聽話。”

陳長生沒有接著她的話往下說,而是回到了之前的話題。

“四處走走也好,瞧瞧這世間是什么模樣的,想來你有許多地方也都還沒去過。”

“不過像那樣引人注意的事還是別在去做了,要不然你真會魂……”

“我想走了。”

弦樂忽的打斷了陳長生的話。

陳長生頓了頓。

“怎么的?”

弦樂抿了抿唇,說道:“不知道怎么活下去。”

陳長生沉默了。

弦樂抬起頭來,目光望向那雨后的山林,她心中想起了許多事情。

“我想了很久還是想不明白,我到底玩什么一直活著,那時候被困在宮中,從未踏出那宮門過,我那時候想出去看一眼這花花世界,出來之后卻又迷茫了,看了后我又該怎樣呢。”

“后來大景滅了,景帝死在了那一場大火里,我悄悄救下了皇兄,自那往后,皇兄便成為了我活下去的念想,但因為這件事情,我也再無顏面去見你,你給了我踏出宮門的機會,但我卻險些將這因果引到了你身上,我無顏面再見你……”

“雖然后來我也為此受了陰司十二萬三千九百鞭,但好在是值得的,至少這件事過去了,直到后來皇兄重新坐上了那個位置,我瞧著,我也開心,我只剩下了皇兄。”

“可皇兄也去了……”

弦樂低下了頭來,她搖了搖頭,說道:“這些年來,我多數時候會在城隍廟里修行,偶爾會去山外的寺廟里與那為慧空大師閑聊,慧空大師說我無所寄托,如此下去只能活在歲月的痛苦之下,淪為惡鬼,他時常為我誦念佛經,為我穩住魂魄,同時也望我早日找到寄托,若是佛主那當然最好。”

“可我參不破那佛經,我心中沒有仙佛,我只是個凡俗之人,庸俗,愚昧,不通大道。”

弦樂說道:“我說這些不是說我有多慘,我只是想著,你好歹是我存在這世上唯一還能念叨的人,我要走了,多少也得跟你說說原因。”

“你就當我是恬不知恥吧,都這個時候了,還要跟你扯上干系。”

“我知道……”

“不知道該說給誰聽。”